過氣的大內高手

◎yuyen

還記得十年前一個豔陽高照的夏天，一九九四年七月八日午後，國民黨台灣省代表大會上矢言只剩阿里山也要選省長的吳伯雄揮汗如雨，卻只能在中興山莊門前哈腰鞠躬。當時，李登輝在場內輕摟著意氣風發的宋楚瑜，宋楚瑜後來不只高票當選第一屆台灣省長，而且曾一度擁有百分之八十的省長高民意支持度。

距離一九九四年那一幕整整十年，民意推動著台灣的政治向前奔馳，才十年光景，親民黨與宋楚瑜的民調支持度早已跌落谷底，甚至掉到個位數。但他仍要清算政治的恩仇，宋楚瑜在親民黨「政治領袖高階班」批判泛藍大老李煥居間穿梭沒有實踐承諾，還暗批台北市長馬英九這位「明星級政治人物」沒有為興票案喊冤。說到氣時，宋楚瑜用手比著頭頂似乎餘怒未消地說：「我的氣已經到了這裡」。

宋楚瑜公開連宋密約內情，批判馬英九、李煥，砲火掃射從執政黨、陳總統罵到在野黨。這一幕與十年前的宋楚瑜真有天壤之別。拿著麥克風抱怨天下人，這真不是「大內高手」的作風，從宮廷流落民間，今之宋楚瑜不再呼風喚雨，竟像吵輸的小孩公開坐下來哭，抱怨國民黨私下承諾的糖果沒拿出來？

回首二零零三年二月十四日連宋配成局的政治大戲，曾拿下四百六十萬票的宋楚瑜為何願甘願當二百九十萬票的連戰副手？當時即傳出，步步為營招招算盡的宋楚瑜與連戰間有所承諾，副手兼閣揆？總協調？統管國民黨黨務加上立委提名權？國民黨內部人士更擔心鳩占鵲巢，宋楚瑜可能如「大宅門」中的「白二奶奶」回頭當家，連宋合如同迎親民黨「王師」回朝。

宋楚瑜之怒對照去年情人節連宋合的政治大戲，昔日的大內高手真得輸得慘，而且是再度敗給政壇阿斗，輸給了宮廷政治。宋楚瑜之怒更曝露了這場政壇密約的不仁、不義與不忠。

「不仁」在於：廿一世紀的政治人物不該向人民玩弄宮廷政治、密室政治的遊戲。連宋合在公開檯面上說得正氣澟然，宋楚瑜更曾公開說過當選與否不重要，人民才重要。但原來密室之中竟曾互相承諾對方職務，政治人物大玩密室政治，即是對人民不仁。

「不義」在於：去年二月連宋合之前，親民黨即深知一旦連宋合、國正親副，親民黨即失去政黨主體性，可能面臨國民黨吸走日月精華，親民黨有步向泡沬化危機。宋楚瑜犧牲了一向對他忠心耿耿的夥伴，預知親民黨政黨支持度可能直直落，預知親民黨可能在國正親副下泡沫化，但宋楚瑜選擇連宋合而犧牲親民黨，這是宋楚瑜有負於與他打拼的政黨夥伴。

「不忠」在於：出賣了人民與同志後，宋楚瑜與國民黨或連戰之間既有說不出口的盟約，但既遵連戰為老大，既然是不方便公諸於世的密約，既然是密室政治，在選輸之後竟然公開內情，這更出賣新盟友的做法，是對於老大的不忠。

宋楚瑜在九月盛夏吐露去年二月連宋合時種種約訂，公開向人民抱怨對方耍賴，此舉更讓人民認識連宋合與國親合背後封建式政治文化的運作。「趙孟能貴之、趙孟能賤之」，威權時代的趙孟掌權能使之貴使之賤，但民主時代則是「人民能貴之、選票能貴之，人民能賤之、選票也能賤之」。政治人物停滯不前時，人民與選票會用最快的速度去唾棄與拋棄這樣的政治人物。

宋楚瑜向國民黨的反擊，也或可視為國親合作大戲的最後高潮，在這之前，國親合作都由政治人物主導，在這之後，國親是否合併？會如宋楚瑜預言的是在明年二月嗎？這場大戲的主導者將不是政治人物，而是取決於人民的選票。觀察如年代電視台等九月初最新立委選情民調，親民黨部份立委提名人選情已緊繃，隨著立委選舉兩黨對決態勢，國親是否合併將取決於政黨席次分布。此外，國民黨政治領袖所走的路線也將影響政黨版圖重組。

二零零四年秋冬，這正是台灣政黨版塊大幅挪移重整的關鍵重要時刻。李前總統上次大選時預言的八十五席加上三十五席的政黨裂解是否可能在二零零五年春季實踐？此外，親民黨選情勢將下滑，國民黨的路線如果再不定位，也可能拖累部份藍軍的選將。另一方面，人民因為對藍綠政治對立的厭惡，對新政治人物的期許，無黨籍政治人物、及部份形象清新、年輕政治領袖可能崛起，這真是台灣政黨版塊重組、試鍊政治領袖的新時代。

戴高樂曾有「酒店關門我就走人」的氣勢，英國邱吉爾也曾帶領英國艱辛地走過歷史上最困難的時期，打贏了第二次世界大戰，但在大戰結束的大選卻立刻輸掉了選舉交出了首相職務。邱吉爾卸職時也曾說：「對傑出內閣首相無情是偉大民族的象徵」，這也正是民主政治的真締，人民對於政治人物正是「選票能貴之、選票能賤之」。

三次總統直選已將台灣人民帶往更進一步更內聚的國家認同，此時的台灣的政黨政治也處於政黨版塊全面挪移重整的新時代，台灣如同一條奔馳向前、生命力湍流不息的河川。可惜的是，政壇上仍有許多仍活在密室政治、宮廷政治的政治人物，面對時代的浪頭高漲時，仍然站在沙灘上想要守住最後的權力的浪花而不願離去，此時，每一次選戰中的選票就像浪花一般，唯有選票才能衝刷掉這些過時的眷戀權位的政治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