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2/27
爛民調搞掉黨主席分類：政論誤國
◎yuyen
民調搞掉了阿扁主席
十二月七日民進黨「選戰策略小組會議」上，看著剛完成的第四波民調，國安會秘書長邱義仁、閣揆游錫堃等操盤大將露出微笑。從九月到十二月共四波民進黨民調中心全國大型民調顯示，民進黨立委席次從原本預估的九十席，一路成長隨選情加溫扶搖直上，最後一周民調顯示選情衝新高，泛綠不只會過半而且達一一三席再上看五席。這一刻，北平東路民進黨九樓會議室彌漫歡樂氣息，這是民進黨民調中心十餘年來選前呈報數字最樂觀的一次，預估得票率高達39.62%。
選前民調空前樂觀，竟與綠營選後的沮喪形成強烈對比，民進黨實際得票率僅36.12%，多算了三個百分點的致命失誤讓現任立委多人飲恨。民進黨民調過去在政壇、新聞界風評不錯，卻在關鍵戰役重摔一跤。民進黨大意失荊州引爆內部批判，陳水扁總統因此快速請辭黨主席。
民進黨上呈層峰一份檢討選戰的萬言書中指出：「過份樂觀，甚至隨著目標而調高民調，使得選情判斷不切實」，是綠軍立委敗選重要原因。檢討報告認為：「本黨設定極難的目標，卻又真心以為這些目標可輕易達成，甚至說服整個社會去相信這一點，為自己的挫折設下陷阱。」這份檢討報告中指出，民調與選情差異最大的三個縣市是嘉義縣差了十四個百分點、雲林縣差了十三個百分點、彰化縣差了十一個百分點，民調幾乎完全不可信。此外，民進黨評估選情不佳但最後卻得高票的有立委何智輝、蔡豪、吳錦霖、李和順、張碩文、林滄敏等高達十六人，民進黨內部檢討發現，因為十餘年來長期依賴民調，黨內組織估票系統已經萎縮，無法制衡已與民意失真的民調數字。
講得更明白一點，影響選情的原因雖千變萬幻，但最後讓民進黨慘遭滑鐵盧，讓綠營陷入集體催眠，讓陳主席鞠躬下台的，就是敗在民調數字上。
「很多人做民調的心態是：我賭他贏！」一位民調專家這樣分析民進黨及媒體民調失準的原因，他分析：「民調為什麼會失準？在於民調中心做出的是『給老闆看的』民調？或者是人民真正的民調？」他認為，多數媒體民調只是為了做新聞，或開票時灌票之用，而且有趣的是，媒體與政黨的民調中心常常做出與老闆及長官政治喜好相同的結果，這些民調陷入了盲點，根本是做給老闆看的。
民調已死？兩次選戰都摃龜
中央研究院助研究員徐永明分析，過去的民調經驗是藍軍勇於表態，民進黨支持者較屬隱性不易測出，但這次選舉因為社會氛圍對國親有所怨言，導致民進黨選民在民調上勇於表態，這也是民調上面首度出現的綠軍支持者大幅度表態。而至於未來藍綠的表態率是否將有關鍵轉捩點呢？徐永明認為，今年總統大選藍軍的表態率就較高，但如果二零零八年是台北市長馬英九參選，藉時也可能因為馬英九的氣勢而讓綠軍出現低表態率，表態率將依社會氛圍有所不同。
「希望政黨不要再公布民調了！」東吳大學政治系副教授盛治仁表示，各政黨民調選前都說自己是贏家，民調淪為政治人物棄保造勢工具，最後變成選贏的那一黨喊出的高民調就賓果而被認為比較準。談到綠營民調，盛治仁認為民進黨近來都高估選票，例如花蓮縣長選舉與立委選舉如此，相較之下，國民黨選舉預估與結果反而較接近。盛治仁認為，民調變成政黨造勢文宣嚴重影響民調的公信力。
在二零零四年兩次重要選戰中，民調預測多數摃龜了。總統大選前各家民調多說連宋配必贏，開票結果跌破專家眼鏡；立委選前多數民調推估藍綠不過半綠軍版塊大，沒想到藍軍立委席次反而衝過半。總統大選時民調專家將預言失靈的責任推給兩顆子彈，也因此，三一九槍擊案當晚就有民調人士私下慶幸「解套了」，民調誤差值全部交給兩顆子彈承擔，而立委選舉則卸責給棄保、救弱與配票。
在這次立委選舉中誤差最大的首推立委沈富雄、蘇盈貴、前民進黨主席施明德、名嘴鄭麗文等明星級人物的支持度預估。沈富雄在聯合報、年代的民調高居北市南區第二名；蘇盈貴在聯合報、東森、TVBS、年代四家民調都在前四名；施明德拿下年代、TVBS十一月北市北區第五名；鄭麗文在TVBS選前最後民調還是高市第二選區的榜首。但是，最後全都名落孫山，事後諸葛分析出各種民調誤差的理由，但是，真正的事實不就是：民調根本不準？
兩次選戰期間，政壇重量級民調公司人士曾有兩場秘密聚會。三一九前，兩派民調負責人在一家餐廳觥籌交錯，討論各家民調中連宋配或陳呂配支持度為何差這麼多，是否有所謂雙方支持度交會的「死亡交叉點」？測出陳呂民調上揚的民調公司主張應將低教育程度者加權統計，但另一派測出連宋配較贏的認為不必加權，也因為對民調不同主張，最後 兩顆子彈究竟造成七個百分點、上百萬張選票流動？或者陳呂配根本就是贏家？這個議題至今還為兩派民調專家爭論不休。
立委選前，媒體經營者邱復生再度邀集七家媒體民調專家到家中吃外燴，專家們憂心於立委民調淪為告急工具，尤其在多席次選舉中民調從第六到第十四名根本不具意義，媒體據以公布也不道德，會中民調人士首度達成自律公約，舉紅酒乾杯相約選前十天不公布個別立委民調，以免不當影響選情。
相信民調還是相信人民？
台灣的民調開始在自律與道德間掙扎，參考美國，從一九三六年美國蓋洛普民意測驗中心採科學抽樣方法，成功預測羅斯福當選受到肯定，美國新聞界開始贊助民調、進一步自己做民調，一九七零年代更興起「精確新聞學」(Precision Journalism)，民調成為選舉與新聞的重要工具。
一九四八年美國總統大選也成為民調經典戰役，輿論界一致認為杜魯門必定下台，芝加哥論壇報、生活周刊、紐約時報、蓋洛普民意測驗中心等主要媒體一面倒支持杜威，生活周刊甚至刊出杜威大幅照片標注為「美國下屆總統」。沒想到，杜魯門最後卻以一百多張選舉人票的優勢擊敗了杜威，當杜魯門手持印錯的「芝加哥論壇報」上面斗大的「杜威戰勝杜魯門」的標題版面回到華盛頓時，受到七十五萬人熱烈歡迎，民調公司與新聞界淪為全國笑柄。
杜魯門的故事讓美國媒體檢討，認為民調淪為菁英的工具與普通人產生距離，已是虛假民意而不是真實。另一方面，廿世紀的民意學者諾爾紐曼(Elisabeth Nolle-Neumann)提出沈默螺旋理論認為民意是建立在社會控制概念上。學者們質疑從媒體篩選出來的民意與民調會不會只是虛假民意？媒體與民調會不會只是隔絕人們與「真實」之間的濾網與障礙？
相較於美國有七十年民調經驗，選後讓我們回過頭來省思台灣這些年來蓬勃發展的民調工業，如果從政治民調到社會民調都有相當的誤差與遺漏值，那麼，媒體還要花這麼大的篇幅去強調嗎？媒體是否應該像香煙包裝上，在新聞中強力向閱聽人提醒這份民調不等於民意？否則，人民與政治人物是否都因為誤信數字而錯認真相，反而失去真實與真理？
立委選舉中，陳水扁總統敗在太相信民調而提前辭去黨主席，除了政治人物因為民調而有落選悲劇外，不分藍綠的選民更因為輕信這些誤差極高的民調而挪移寶貴的一票去棄保、救弱、配票，最後反而讓自己心中的最愛中箭落馬，當台灣的政治人物與媒體、閱聽人年年迷失在民調裡，最後並在民調裡面惆悵失意時，我們是否應該大聲疾呼：「不要再過度相信民調，請相信人民自己的聲音吧！」
十二月七日民進黨「選戰策略小組會議」上，看著剛完成的第四波民調，國安會秘書長邱義仁、閣揆游錫堃等操盤大將露出微笑。從九月到十二月共四波民進黨民調中心全國大型民調顯示，民進黨立委席次從原本預估的九十席，一路成長隨選情加溫扶搖直上，最後一周民調顯示選情衝新高，泛綠不只會過半而且達一一三席再上看五席。這一刻，北平東路民進黨九樓會議室彌漫歡樂氣息，這是民進黨民調中心十餘年來選前呈報數字最樂觀的一次，預估得票率高達39.62%。
選前民調空前樂觀，竟與綠營選後的沮喪形成強烈對比，民進黨實際得票率僅36.12%，多算了三個百分點的致命失誤讓現任立委多人飲恨。民進黨民調過去在政壇、新聞界風評不錯，卻在關鍵戰役重摔一跤。民進黨大意失荊州引爆內部批判，陳水扁總統因此快速請辭黨主席。
民進黨上呈層峰一份檢討選戰的萬言書中指出：「過份樂觀，甚至隨著目標而調高民調，使得選情判斷不切實」，是綠軍立委敗選重要原因。檢討報告認為：「本黨設定極難的目標，卻又真心以為這些目標可輕易達成，甚至說服整個社會去相信這一點，為自己的挫折設下陷阱。」這份檢討報告中指出，民調與選情差異最大的三個縣市是嘉義縣差了十四個百分點、雲林縣差了十三個百分點、彰化縣差了十一個百分點，民調幾乎完全不可信。此外，民進黨評估選情不佳但最後卻得高票的有立委何智輝、蔡豪、吳錦霖、李和順、張碩文、林滄敏等高達十六人，民進黨內部檢討發現，因為十餘年來長期依賴民調，黨內組織估票系統已經萎縮，無法制衡已與民意失真的民調數字。
講得更明白一點，影響選情的原因雖千變萬幻，但最後讓民進黨慘遭滑鐵盧，讓綠營陷入集體催眠，讓陳主席鞠躬下台的，就是敗在民調數字上。
「很多人做民調的心態是：我賭他贏！」一位民調專家這樣分析民進黨及媒體民調失準的原因，他分析：「民調為什麼會失準？在於民調中心做出的是『給老闆看的』民調？或者是人民真正的民調？」他認為，多數媒體民調只是為了做新聞，或開票時灌票之用，而且有趣的是，媒體與政黨的民調中心常常做出與老闆及長官政治喜好相同的結果，這些民調陷入了盲點，根本是做給老闆看的。
民調已死？兩次選戰都摃龜
中央研究院助研究員徐永明分析，過去的民調經驗是藍軍勇於表態，民進黨支持者較屬隱性不易測出，但這次選舉因為社會氛圍對國親有所怨言，導致民進黨選民在民調上勇於表態，這也是民調上面首度出現的綠軍支持者大幅度表態。而至於未來藍綠的表態率是否將有關鍵轉捩點呢？徐永明認為，今年總統大選藍軍的表態率就較高，但如果二零零八年是台北市長馬英九參選，藉時也可能因為馬英九的氣勢而讓綠軍出現低表態率，表態率將依社會氛圍有所不同。
「希望政黨不要再公布民調了！」東吳大學政治系副教授盛治仁表示，各政黨民調選前都說自己是贏家，民調淪為政治人物棄保造勢工具，最後變成選贏的那一黨喊出的高民調就賓果而被認為比較準。談到綠營民調，盛治仁認為民進黨近來都高估選票，例如花蓮縣長選舉與立委選舉如此，相較之下，國民黨選舉預估與結果反而較接近。盛治仁認為，民調變成政黨造勢文宣嚴重影響民調的公信力。
在二零零四年兩次重要選戰中，民調預測多數摃龜了。總統大選前各家民調多說連宋配必贏，開票結果跌破專家眼鏡；立委選前多數民調推估藍綠不過半綠軍版塊大，沒想到藍軍立委席次反而衝過半。總統大選時民調專家將預言失靈的責任推給兩顆子彈，也因此，三一九槍擊案當晚就有民調人士私下慶幸「解套了」，民調誤差值全部交給兩顆子彈承擔，而立委選舉則卸責給棄保、救弱與配票。
在這次立委選舉中誤差最大的首推立委沈富雄、蘇盈貴、前民進黨主席施明德、名嘴鄭麗文等明星級人物的支持度預估。沈富雄在聯合報、年代的民調高居北市南區第二名；蘇盈貴在聯合報、東森、TVBS、年代四家民調都在前四名；施明德拿下年代、TVBS十一月北市北區第五名；鄭麗文在TVBS選前最後民調還是高市第二選區的榜首。但是，最後全都名落孫山，事後諸葛分析出各種民調誤差的理由，但是，真正的事實不就是：民調根本不準？
兩次選戰期間，政壇重量級民調公司人士曾有兩場秘密聚會。三一九前，兩派民調負責人在一家餐廳觥籌交錯，討論各家民調中連宋配或陳呂配支持度為何差這麼多，是否有所謂雙方支持度交會的「死亡交叉點」？測出陳呂民調上揚的民調公司主張應將低教育程度者加權統計，但另一派測出連宋配較贏的認為不必加權，也因為對民調不同主張，最後 兩顆子彈究竟造成七個百分點、上百萬張選票流動？或者陳呂配根本就是贏家？這個議題至今還為兩派民調專家爭論不休。
立委選前，媒體經營者邱復生再度邀集七家媒體民調專家到家中吃外燴，專家們憂心於立委民調淪為告急工具，尤其在多席次選舉中民調從第六到第十四名根本不具意義，媒體據以公布也不道德，會中民調人士首度達成自律公約，舉紅酒乾杯相約選前十天不公布個別立委民調，以免不當影響選情。
相信民調還是相信人民？
台灣的民調開始在自律與道德間掙扎，參考美國，從一九三六年美國蓋洛普民意測驗中心採科學抽樣方法，成功預測羅斯福當選受到肯定，美國新聞界開始贊助民調、進一步自己做民調，一九七零年代更興起「精確新聞學」(Precision Journalism)，民調成為選舉與新聞的重要工具。
一九四八年美國總統大選也成為民調經典戰役，輿論界一致認為杜魯門必定下台，芝加哥論壇報、生活周刊、紐約時報、蓋洛普民意測驗中心等主要媒體一面倒支持杜威，生活周刊甚至刊出杜威大幅照片標注為「美國下屆總統」。沒想到，杜魯門最後卻以一百多張選舉人票的優勢擊敗了杜威，當杜魯門手持印錯的「芝加哥論壇報」上面斗大的「杜威戰勝杜魯門」的標題版面回到華盛頓時，受到七十五萬人熱烈歡迎，民調公司與新聞界淪為全國笑柄。
杜魯門的故事讓美國媒體檢討，認為民調淪為菁英的工具與普通人產生距離，已是虛假民意而不是真實。另一方面，廿世紀的民意學者諾爾紐曼(Elisabeth Nolle-Neumann)提出沈默螺旋理論認為民意是建立在社會控制概念上。學者們質疑從媒體篩選出來的民意與民調會不會只是虛假民意？媒體與民調會不會只是隔絕人們與「真實」之間的濾網與障礙？
相較於美國有七十年民調經驗，選後讓我們回過頭來省思台灣這些年來蓬勃發展的民調工業，如果從政治民調到社會民調都有相當的誤差與遺漏值，那麼，媒體還要花這麼大的篇幅去強調嗎？媒體是否應該像香煙包裝上，在新聞中強力向閱聽人提醒這份民調不等於民意？否則，人民與政治人物是否都因為誤信數字而錯認真相，反而失去真實與真理？
立委選舉中，陳水扁總統敗在太相信民調而提前辭去黨主席，除了政治人物因為民調而有落選悲劇外，不分藍綠的選民更因為輕信這些誤差極高的民調而挪移寶貴的一票去棄保、救弱、配票，最後反而讓自己心中的最愛中箭落馬，當台灣的政治人物與媒體、閱聽人年年迷失在民調裡，最後並在民調裡面惆悵失意時，我們是否應該大聲疾呼：「不要再過度相信民調，請相信人民自己的聲音吧！」
